行驶在戈壁滩上的公路。路沿笔直成一线,象用规尺和铡刀精确量裁似的;路面时缓时陡,仿如正在抖开的长长的巨毯,起起伏伏伸向天际。路的尽头似已近在咫尺,然而,一个小时接一个小时过去了,路的两侧依旧苍茫无垠,前方与天相接的地平线仍然横亘眼前。
无景可看的时候,我不想打盹,宁愿静默地望向车窗外发呆,领略悬浮在戈壁滩上无边的荒凉与浩瀚,体验身处荒漠旷野中的渺小和孤独。
偶尔举起“单反”,按下快门,再从相机的显示镜里察看照片,骤然发现,愈是荒芜、苍凉的境地,往往愈显现出壮阔磅礴、气吞山河的美。
原来,并非无景可看。景不只是一方山水奇观、一处名胜古迹,景更见于旅者心中对自然的观察、塑造与感悟。正可谓风景何止在自然,悠悠意蕴脉脉情!
伯泉在巴音托海向左,经立交桥转入奎阿高速。往乌尔禾方向,G217阿库线与G3014奎阿高速几乎平行。大概为了走一段新修好走的高速,特地拐过来吧。
进入塔城地区和布赛克赛尔蒙古自治县。据说,塔城之名来自塔尔巴哈台山,蒙古语,意为旱獭。1278年,元将伯颜追击叛兵至此,军粮不济,命令军士捕捉旱獭为食,并“积其皮至万辇,至京师以易缯帛”,因得其名。
和布克赛尔蒙古语译意为“肥硕的花鹿之臀”,和布克指“有斑点的花鹿”,赛尔则指“坐骑的马鞍后部的平坦的臀尖部分”。距和布克河与哈尔萨拉河交汇处两公里,有一条干涸了的沙河河床,发现大量鹿角化石,证明了这里曾是梅花鹿出没的地方。一只只美丽的梅花鹿俯身喝水,形似马背的赛尔(萨吾尔)山是花鹿的臀尖。
这里曾是东归英雄土尔扈特部策伯克多尔济亲王驻牧地,一直延续“霍博克赛里”的名称;这里有强盛一时搅动卫拉特蒙古百年风云的准噶尔汗国王城遗址;这里还是流传千古的中国少数民族三大英雄史诗之一《江格尔》发源地。
11:47进入乌图布拉克服务区,稍事休整。考虑到伯泉兄昨天连续开了10个小时,今早又开了2个小时,便提出轮流开,以免一个人全程开太累。伯泉说:没关系,我常常这样跑,习惯了,而且路我熟。他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深以为傲。
还是妻聪明,她对伯泉说:让我体验下在新疆自驾的感受嘛,你坐副驾驶位置,帮指导操作和指引路线,遇到复杂的路段再交回你。于是,妻坐上驾驶座,隔着车窗摆拍了好几张,还发了朋友圈。做好了准备,也挥洒了兴奋,终于出发了。
路边乍现成片绵延的金黄色花海,一株株身姿曼妙的向日葵迎风摇曳,一个个金灿灿的花盘笑逐颜开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芳香。
昨天在阿勒泰,路边就时不时出现成片的向日葵花海,一晃而过,大约百亩花田。此刻足足开了一会儿,应有千亩之广。新疆日照充足,非常适宜种植葵花,预计接下来行程中,随时可能出现上万亩、数万亩更加壮美的向阳花海。
向日葵本野生种,主要分布北美洲南、西部和秘鲁、墨西哥北部地区。哥仑布发现新大陆时,西班牙人于1510年将驯化种带到马德里,开始在植物园种植观赏,欧洲称太阳花。现在系俄罗斯、乌克兰、葡萄牙、秘鲁、玻利维亚的国花。明学者赵崡所著《植品》记载:“向日菊者,万历间西番僧携种入中国”,故称西番莲。现主要分布西北、东北和华北地区。
向日葵喜欢充足的阳光,幼苗、叶片和花盘都有很强的向光性。虽原产热带,但对温度的适应性强,是喜温又耐寒的作物。新疆大面积种植的主要是油葵。以应用广泛和出油率为参考,皆排序于世界十大油料作物第四。
向阳而生成就了向日葵名符其实的追求,逐光成长塑造了它们骄傲忠诚的秉性。竞相开放的葵花,笑容可掬,宛若一张张迎宾的笑脸,目眩神迷之余,心中倍增欢愉。
高速只开了一小段,便向右过立交桥,从乌图布拉克收费站驶出奎阿高速,转回G217线。
国道边丘坡上卧着一只风化成形的“骆驼”,斑驳的痕迹标志尘封的岁月足够久远,昂扬的头和高耸的驼峰,宣示历经沧桑依然屹立,而曾经的繁华喧嚣已归于宁静。
和什托洛盖镇骆驼石旧石器遗址是典型的雅丹地貌,称为“骆驼石高台”,新疆迄今发现的一处最古老的人类活动遗迹,距今5-10万年,2013年3月列第七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。碑文介绍这是罕见的大规模旧石器制造场,面积30平方公里,石器原料为单一的黑色页岩,采集类型有漏斗状、盘状等形状的石核、石片、石叶和吹砸器、刮削器、锛形器、舌形器、薄刃斧、手镐,说明远古人类的智慧和石器制造技术都已达到很高水平。
热心的伯泉想带我们去看枸杞种植园,让车驶出G217,奔夏孜盖乡,因为树木茂密,这里曾是喜鹊栖息的地方,因而得名。
远远望见千亩枸杞种植园,虽没有篱笆,路边高大的白桦树和低矮的灌木丛自然形成屏障。缓缓行驶,好不容易寻见一处缺口,停车道旁不熄火,后座的我和妻闺蜜迅速下车,猫腰钻过矮灌丛,走近田间观赏枸杞树和鲜果。
成排的多分枝灌木各自伸展出或俯垂下细长弯曲的枝条,玲珑剔透、红艳欲滴的枸杞鲜果,象粒粒垂挂的红玛瑙,藏在锐尖的棘刺间和椭圆状倒披针形的叶丛中。
北疆大面积种植,毗邻夏孜盖乡的农十师一八四团,就有2.5万亩枸杞种植基地。光照充足,昼夜温差大,使得枸杞枝条生长健壮,花果多,产量高,品质好。
枸杞名称始见于《诗经》,《郑风》:“将仲子兮,无逾我里,无折我树杞”,好一段凄美爱情故事;《小雅·湛露》:“湛湛露斯,在彼杞棘,显允君子,莫不令德”,描绘了一幅绝妙的清秋夜宴图;《小雅·北山》:“陟彼北山,言采其杞。偕偕士子,朝夕从事”,抒发士子的不平之鸣。
明李时珍云:“枸杞,二树名。此物棘如枸之刺,茎如杞之条,故兼名之。”有一传说夸张地描述它的功效。相传盛唐时,丝路来了一帮西域商贾,傍晚在客栈住宿,见一女子斥责一老者,以为打骂老人,责问时惊悉,九间老者竟是女子之孙,女寿星已200岁,责打孙子是因他不肯遵守族规服用草药,弄得未老先衰。商人惊诧,求问高寿秘诀?女寿星和盘托出,原来是四季服用枸杞。后来,枸杞传入中东和西方,被誉为东方神草。
在内地通常见到的是晾晒干或阴干、烘干的枸杞,表皮干皱,呈紫红色或暗红色,不似鲜果红亮。摘了两颗鲜枸杞放入口中,轻轻细嚼,清爽的汁水在口腔里瞬间爆开,挺甜的,感受饱满的果肉纹路和成长的鲜果滋味。
举起相机朝一眼望不到边的枸杞田连拍。妻闺蜜摘了一小枝先返回车上,当伯泉见我空手而返,似带遗憾说:“你也不多采点,细品才能体验滋味。”妻笑云:“在地里压个五十或一百元,‘偷’摘就不怕被农民伯伯举着锄头追了!”伯泉接道:“这里的人很好,只要不故意毁损,折一小枝,他们是不会介意的,我们没遇到人,遇到了包管会亲手摘了递过来,热情地请你品尝!”
我笑笑说:“好吧,看够摄够,身临体验,两粒亦足以知其味了。”虽然获知了有尽情体验的机会,但我还是决定且把这份未曾相遇的情感珍藏起来。既然已从伯泉言语中感受到了那份口口传颂弥足珍贵的真诚与友善,就足以让这次临时增加赏枸杞的短暂行程变得意味深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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戈壁,源自蒙古语,意为“难生草木的地方”,指地面几乎被粗沙、砾石所覆盖,植物稀少的荒漠和半荒漠地带。戈壁滩不是一个地名,而是一种地质现象,在我国主要分布在新疆、青海、甘肃、内蒙古和西藏。
中国少数民族三大英雄史诗,即藏族民间说唱体长篇英雄史诗《格萨尔》、蒙古族英雄史诗《江格尔》和柯尔克孜族传记性史诗《玛纳斯》。
世界十大油料作物,国际并无统一规定,以应用广泛为标准,排名前十为:花生、大豆、芝麻、向日葵、油菜子、油茶、油橄榄、油桐、椰子、油棕;以出油率为参考,从高到低依次为芝麻、花生、油菜、油葵、大豆、胡麻、棉籽、杏仁、玉米胚芽、山茶籽。